小车劝学【圣诞特辑】汽车学院车迷协会/美系车企工程师的故事

大家好，这里是小车劝学。

我们大家常常听到一种思维言论：如果你觉得什么不好，别抱怨，那你就去努力改变它。这一期，我用我在中国做学生的经历和我在美国工作的经历，讲一讲为什么这句话不现实。

2010年到2014年，我在辽宁读本科。大二的时候，我是汽车与交通学院下属社团——车迷协会的会长，主要参与组织汽车知识竞赛、汽车知识讲座、动手能力大赛等学院活动。这是一个课余的兴趣爱好社团，所以说活动时间都在课余时间，活动内容主要是跟汽车文化、汽车历史有关的专业课的内容。大家上课直接学就行了。

大家都知道，在某些地区、某些特征的院校，哪怕是很普通、很轻松的学生，课余的业余活动也要遵照一套完整的ISO流程。学生群众“自愿”的早早到场等待嘉宾入场，主持人依次介绍嘉宾，然后是学院领导致辞，学生鼓掌；学院教授讲话，学生鼓掌；学院辅导员讲话，学生鼓掌；学生会主席或干部讲话，学生鼓掌，之后才可以开始实质的活动内容。

这整个过程中，宣传部的学生会成员会不时举起相机拍摄记录，为日后网页、报纸这些头条新闻准备出最佳的封面照片。对台下同学观众有两点要求：第一，坐的位置要紧紧围绕在嘉宾席周围；第二，到场的观众人数要尽可能多。

车迷协会是一个兴趣社团，按道理讲，兴趣是同学作为观众想去参加的根本原动力。说白了，感兴趣就来，不感兴趣就不来。这是非常自然的心理与行为的能动关系。可是为了活动的气氛，或者说宣传效果，会强制同学们在课余时间必须去参加社团活动。我不知道这个效果是给谁看的，我也不知道谁爱看这些东西。

我在大一的时候也被要求过，必须去这样那样的课外活动做观众，否则影响日常行为评分，影响期末综合素质评定。你说这怎么办？去呗。你问我喜欢吗？我说喜欢的活动我自己会去，不喜欢的活动我不想被强迫去。

我不喜欢，甚至用其他条件来威胁我，强迫我去，我同样不喜欢。如果你觉得什么不好，别抱怨，那你就去改变它。好了，开始了，我觉得这个不好，接下来我要努力去改变它。

我非常清楚要改变这个现状需要权力。所以说我并没有在大一的时候以普通同学、观众身份去跟学生会、辅导办交涉。毕竟这些活动形式的习惯，是我在中国辽宁成长过程中，从幼儿园到大学整个学生时代的活动仪式的传统。

等我到了大二，我成了车迷协会的会长，也算有一点小权力了（但不够大）。我想改变它。在某次活动中，我亲自主持并主讲了汽车知识讲座活动，按照往常的流程走完了，开始到聊车的环节了。关灯放了一小段视频，汽车视频播放期间，嘉宾领导们趁着关灯，屋子里比较暗的这段时间就主动离场了。等播放完影片一开灯，发现嘉宾席没人了，空荡荡的。

我一看，领导们也都不在场了，他们肯定有自己觉得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。此时我看台下的观众朋友们，这些被学生会和辅导员强制要求必须到场参加活动的学弟学妹们，可能有很多人也有更重要的事情，或者说他们觉得更开心的事情要做。因为有很多朋友同学，除了跟我交流汽车之外，还有一些同学在玩手机，在抱着篮球，还有在擦网球拍、看书写作业的。

我就在台上直接说：“同学们，如果有更重要或者让你更开心的事情，总之你觉得更有意义的事情，就直接去做，不必在这里消磨时间。我尊重大家的选择，这是兴趣社团，来去自由的。我作为你们的学长，可以做主。”有的学弟说，自己女朋友在教室外面等他，我说：“赶紧去找你女朋友，不用听我在这边叨叨汽车。”

但是以后社团活动，嘉宾领导在场的时候，麻烦各位学弟学妹们，还是辛苦配合一下。有的同学比较聪明，马上心领神会：“哥，OK，没问题。”说完之后抱着篮球就跑了。有的学弟学妹没反应过来，说：“那人都走了，那活动也进行不下去了。”你看，这都被管傻了，把人数和活动这形式主义捆绑挂钩了。

我说，兴趣活动就是活动内容本身，好玩有趣，自然来的人就多了。你不喜欢的活动，即使省长逼你在这儿坐着，心里也不开心，只是权力上的压制。你只能坐着，也不敢吭声。多问问你自己的内心想法和感受，大家都是大学生了，该有自己的规划和想法了，开心地享受青春。

学弟学妹们好像听明白了，开心了。接下来的几周，我遇到了学院的学弟，开始有给我递烟的，有学妹给我分零食，给我买奶茶的，群众基础就上来了。其实，就像陈丹青说的一样，有的孩子读书都读傻了。书本上的知识是好的，书的知识不会让你变傻，而是这个教育环境被家长、被学校给管傻了。

在家在学校，家长和老师希望你乖乖听话、守规矩，别质疑所谓的权威。等你步入社会，步入本专业行业领域，领导和国家就希望你马上能够创新、发明、创造，你这不扯淡呢吗？是不是就跟让孩子读书的时候别谈恋爱，甚至少跟异性交朋友，一毕业就希望子女能找个合适的配偶，这不都扯淡吗？

回到车迷协会这个话题。我这做法被个别同学反馈到学院领导那去了，就完了。接下来就是：思想不成熟，没有大局观，不团结集体，拉拢小群体，自立小山头。用马老师的话讲，就是劝我这个年轻人：“好自为之，好好反思。”所以说，如果你觉得什么不好，那就去努力去改变，但做了没用，还让自己挺被动的。

不过顺便意识到了，同学喜欢不如老师青睐，群众基础不如领导青睐。在大三，年末的优秀学生评选时，学院的辅导员将自己的权利展现得比较淋漓尽致。综合素质评定这一栏由他来打分，我被明确告知我的分数会很低，因为我平时没有像积极分子同学一样，常到辅导员办公室帮着擦桌子、扫地整理文件，给辅导员打饭、买饮料或者跑腿。

我该怎么改变呢？抛弃当下的车辆工程学业，改成师范专业，然后投简历来我所在的学院任职辅导员吗？可能有人会说要跟更高级别职位的人去反馈。说得好。但是我问这样朋友一个问题，你和小明发生了矛盾，你想获得公正的评判，你是去找老师，还是去找小明他妈？

如果你听不懂，我给大家举一个真人真事的案例。在我本科大学，2010年到2014年时还没有普及移动支付，还是充饭卡的。拿着现金到食堂的管理处档口给饭卡充钱。考虑到卫生和管理，不允许食堂档口收取现金，穿制服的食堂管理人员会在工作期间巡视。但是下午五六点，他们就下班了，所以晚餐时段晚餐之后这个时段没人监管。

有一个食堂当口的工作人员，就是白天穿制服的管理人员，跟我要现金。我还为了她好，我说：“这个监控别给你拍下来，违规操作，当时都有处罚单贴在档口上，谁家收现金了。我说别给你开罚单了，这行吗？”那个阿姨说：“别怕，孩子，没事，快点把钱给我。”管理人员自己还承包档口，还切换角色，亲自收钱，亲自盛饭。这幕后都懒去了，装都懒得装了。

那如果这个档口出现相关问题，我作为学生该怎么去改变呢？发微博？发小视频？什么样的后果呢？有人可能说：“张小车，你毕业了，就开始诋毁母校了。”OK.我在辽宁的母校，教学上授课的教师教授从师德到教学水平非常好，2023年5月份我还回去看望了他们。我不爽的是那些生活和行政上的愚笨死板的管理方式。事情理清楚，教学、生活和行政，多方面就事论事。

可能有人会说这样说你在海外生活久了，你这思想都被拐歪了，这偏激了。以上经历都是我出国前的经历，我出国前就这个性格，不是美国的经历改造我的。我出国前也没在互联网上“乱看”。

因为印象最深刻的是，我在申请南卡的克里姆森大学时，克里姆森大学的车辆工程、汽车相关专业在美国真的数一数二。教授很多的学术论文是在谷歌文献上的，我没有办法去阅读和学习，也没有办法跟美国那边的教授交流学术观点。

这时候可能有网友说，国内很多企业和科研机构，还有高校是可以获得浏览许可的，开展必要的科研和学术工作的。但我读的那个本科学校他就没这个条件。请问，我该如何改变呢？去跟校领导争学会拿到什么样的结果？

接下来我“公平起见”，我举一个我在美国工作过的真实案例。几年前，我在曾经全球最大的车企做工程师。在我工作期间，我对ADVP测试方案里的某一项测试逻辑措辞提议优化，在小组中提出了改进方案并附上我制作的优化内容，可以提高工程师测试结果的记录效率。

然而，ADVP测试方案的版本更新，这改进都需要组里的TIE，即技术整合集成工程师来拍板决定，但他的职能范围里又没有做测试。我们的TIE没有给我任何的肯定或否定的反馈，组里的其他同事私下跟我说我的改进很好，他们将会在自己的测试中使用。这不也反映出美国大车企的组里，经验和中国的情况有些类似吗？

很多事情有权利改变的人，实际上并不是这个需要改变的内容的参与者。所以说，如果一个人为了环境或体制更完善而牺牲自己的安逸现状，甚至不求个人回报而付出代价，我们应该尊敬他。只有参与者才能够第一时间、第一现场地感受到困惑和麻烦，提出问题和改进想法也是为了更高效的合作。

并不是说要颠覆谁谁谁，学生不想被强迫参加集体活动，也不是说我们就要把辅导员或者是学生会主席给炒掉。工程师提出工作业务的改进方案，也不是说想把组长或者是TIE炒掉换人。

所以说，让参与者去改变，面临的是权力权限的死循环。根本就不是说不喜欢就去改变，这无稽之谈。如果一个人正在承受一些无能为力的无奈甚至痛苦，他只是提出想法，或者说抱怨了一些，我们应该包容他。

劝学：各位同学朋友，我们也改变不了别人，也改变不了环境，只能改变自己。就像李敖在北大演讲时说的那样，有两种选择：第一种，怂了，我认了，我躺平了，我摆烂了，爱咋咋地了，我就这样；第二种，颠了，跑了。如果所处的环境让自己不舒服，那我就走了，换个环境；生活上离开现在的城市、村镇，换个地方；工作上离开当前的组，换个组，或者说跳槽换个企业，甚至换个行业。

我也不敢去量化定义什么样的环境叫好。但是相对来讲，发达开放包容的大城市或者高等学府，这些地方的管理制度更加开明，更尊重人性，权力的分配和相互制约关系更加健全和完善，法治环境也更好。愿世界更美好。

我是张小车，我们下期再见。